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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擡舉 韓桂蘭高中,高興得洗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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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桂蘭高中,高興得洗手煎糍粑招待貴客。

煎得兩面金黃的桂花黑芝麻糍粑外脆裏糯,胡善祥嗜甜,吃這個還要在上面撒兩勺紅糖。

朱瞻壑看得都牙疼,“人家是打死賣鹽的了,你是打死賣糖的,不齁得慌?”

韓桂蘭燒水沏茶,“喜歡吃就多吃點,喝茶水解膩。”

元寶學著胡善祥的吃法,開口大嚼。

朱瞻壑問道:“你十四天才休一次旬假,就打算在宮裏看榜吃糍粑喝茶?”

這下把胡善祥給問住了,她喝了一杯清香荷葉茶,腦子浮現朱瞻基“壓榨”她的“醜惡”嘴臉。

雖說十四天才休息一天,上司朱瞻基還是不情不願的準了假,絮絮叨叨的說道:“有什麽好休的……為什麽我就不累……”

“你抄錄公文累得手腕酸疼?你可以把書房打掃一下,把書搬到外頭曬一曬,除濕除蟲,勞逸結合,手腕就不疼了……”

“你為什麽甩臉子?以上都是我的建議,你可以不照著做……不過我覺得你最好試試,我看累了就去幼軍軍營和他們一起操練,出一身汗,神清氣爽。“

“別走啊,你還沒告辭,禮儀何在!”

我是來當女官的,拿多少俸祿幹多少事,我又不賣給你們老朱家當奴隸的。

當了兩年女官,早沒有了初進宮時的激情和新鮮。差事日漸熟悉,得心應手,沒了挑戰,工作變得井井有條,也變得枯燥起來,每天的日子過的好像差不多。

每天睜開眼睛起床,看到的是朱瞻基的詩文《四景》;洗漱打扮,去文華殿當差,看到的是朱瞻基的臉。晚上回到端敬宮,入睡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也基本還是朱瞻基。

差事到了二年之癢的狀態,變得平淡起來。

為什麽非要休旬假?因為只有這一天是完完整整屬於胡善祥自己,其餘十四天她是六品女官胡司記。

想到這裏,胡善祥心下不悅,未免有些遷怒朱瞻壑,“你管我怎麽休旬假,我想幹嘛就幹嘛,坐著發一天呆也與你無關。”

朱瞻壑說道:“唉喲,好大的火氣!人生苦短,若不開心,就去尋點開心的事。遷都之後,好多南邊的人來到北京,京城最近來了幾個南戲班子,有個昆山戲班,唱的是昆山調,就像做糍粑的糯米似的軟糯細膩,戲稱水磨腔,在京城紅極一時,我們去聽聽。”

宮裏也有戲班子,但是宮裏的曲目都是經過層層審核的,連唱個《西游記》都要加幾句忠君忠臣,歌功頌德,太板正了,不如民間曲目有趣。

胡善祥其實心動了,但她自持身份,身為端敬宮的女官,除了當差時必須的接觸,私底下不想和朱瞻壑有任何牽扯。

所以胡善祥拒絕了,“到了三月,京城何處不飛花,外頭飄著柳絮,我不想出門,回去睡個午覺,睡到自然醒。”

胡善祥回到端敬宮,房裏放著一簍子新鮮的大楊梅,小宮女說是新進的貢品,皇太孫命人送來的。

胡善祥分了一半楊梅,並搜羅了一套嶄新的文房四寶,打發小宮女送給韓桂蘭當高中的賀禮,然後換了常服,蒙上防柳絮的面衣,正要出宮去看傳聞中的昆山調,一個女史過來傳話,說馬尚宮找她說話。

胡善祥提著另一半楊梅當伴手禮去了觀星臺,“馬尚宮,您找下官有何事?”

馬蓬瀛從堆積如山的算籌裏擡頭,“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。皇上月底就要回來了,原先跟著皇上的四個司言女官有一個年紀大了,且水土不服,受不了北方的氣候,就辭官還鄉,不跟著遷都,空出一個位置,你有沒有興趣換個地方當差?”

馬蓬瀛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,講話開門見山,這個消息就像一記重拳,朝著胡善祥腦袋“打”過來,把她“打”懵了,一時反應不過來。

馬蓬瀛還以為她在猶豫,說道:“雖然司記和司言都是六品女官,俸祿一樣,但是皇上是九五至尊,太孫只是儲君之一。以後的見識、前途都不一樣,看起來是平行調任,其實是升官,搶破頭的肥差呢。”

“我見你學識過得去,口才和機變能力算是宮中女官的上乘,雖年紀小了點,只有十七歲,但皇上是個唯才是舉的君王,他不會介意你的年齡。”

“這……”胡善祥權衡利弊,的確,當皇帝的司言女官,肯定比當皇太孫的司記要有前途,我也確實有點幹膩了,尤其是休個理所當然的旬假還要看皇太孫的臉色,從來就沒有痛痛快快的答應過,皇太孫一天都不休息,還要拉著所有人跟著他一起幹。

可是,畢竟幹了兩年,還是有些不舍,除了放假休息這件事,皇太孫對我真的很不錯。

胡善祥說道:“這件事太突然了,下官需要考慮一下。”

馬蓬瀛說道:“行,你自己斟酌,最晚在月底皇上回宮那天給我明確的答覆。年輕人,機會難得哦。”

胡善祥說道:“多謝馬尚宮擡舉。”

馬蓬瀛說道:“我個人還是希望你當皇上的司言女官,皇太孫這邊……目前還算清凈,但是後宮還有東宮的太子妃等人馬上就要到了,一人多,事就多,太孫又不是唯一的儲君……以後亂七八糟扯皮的事情肯定少不了,司記這個活不好幹。”

馬蓬瀛是從洪武朝過來的女官,歷經洪武、建文、永樂三朝,見識多廣。胡善祥還從未與後宮、東宮打交道,並不曉得其中厲害,尚且懵懂,心想:宮中各項典禮都有明確的章程,凡事按照規矩來,總不會出錯吧。

看著胡善祥迷惑的表情,馬蓬瀛說道:“我點到為止,你自己做決定。”

胡善祥算著日子,她還有十四天去想,“多謝馬尚宮指點,下官不打擾了,告辭。”

胡善祥順便從觀星臺的北安門出了宮,雇了車,去朱瞻壑提到的文廟附近的戲園子,正上演著南戲昆山調《墻頭馬上》。

《墻頭馬上》是改自唐代詩人白居易一首《井底引銀瓶》詩歌的元雜劇,講述一對少男少女在墻頭馬上邂逅,一見鐘情,相約私奔,但他們的愛情被世俗所不容,最終分離的故事,有“墻頭馬上遙相顧,一見知君即斷腸”的名句。

用六百年後現代的話來講,《墻頭馬上》就是《井底引銀瓶》的同人創作戲劇作品。

剛過了中午,還沒開戲,戲臺上有樂人嗚嗚吹著簫熱場子,等著看客們入座。

胡善祥找店夥計要個清凈的雅座,夥計卻說樓上雅座今天全滿了,只有一樓的散桌。

胡善祥看著大堂人來人往,心下不自在,她不喜歡太嘈雜的環境,聽戲都不安生,心想算了,還是去山東菜館找唐賽兒嗑瓜子去,晚上吃頓家鄉菜回宮。

正要折返,夥計追過來說道:“客官,雅座剛剛空出來一個,您樓上請。”

胡善祥上了樓,這個雅座極好,正對著樓下戲臺,她點了果品香茗,好戲開場。

戲臺上,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生念白道:“小生是工部尚書舍人裴少俊,三歲能言,五歲識字,七歲草字如雲,十歲吟詩應口,才貌兩全,京師每呼為少俊……”

胡善祥一下子被吸引了,心想這個裴少俊和朱瞻基差不多啊,不對,朱瞻基比裴少俊還厲害,人家三歲識字,五歲就會寫詩了。

打住,怎麽休個旬假還要想著上司?累不累,看戲,好好看戲。

胡善祥收斂心神,伸手抓了把瓜子,冷不防抓了一只手!

嚇得胡善祥站起來,身邊對座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,此人的手正放在瓜子盤裏,剛才她就是抓了他的手。

正是朱瞻基。

胡善祥驚訝的很,“殿……你……你怎麽來了?你不是從不休息嗎?”

“我沒有休息啊。”朱瞻基抓了把瓜子磕著,“我是來體察民情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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